2021年至今,刘迪仍在使用老年机。起初,智能手机只是放在屋子里,却无时不吸引着他靠近。他索性卖掉了智能手机,彻底断了念想。
恢复坐班后,他不好频繁向同事借手机登录办公室的电脑微信,就淘了一部二手平板。厚重的平板不便随时随地使用,反倒减少了他对屏幕的依赖。过了下班时间,他几乎能做到与电子世界隔绝。
原本被碎片信息充斥的时光重新充盈。曾经他下班只想躺床上刷手机,现在,他有时间陪家人散步、锻炼,偶尔约朋友小聚。他似乎又重新掌控了时间的主动权。
对刘迪而言,戒断智能手机同样是在筛选自己的社交圈。在他看来,别人联系不上自己,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于他人而言并不是太重要。“真正重要的人,即便你不上网,他们也会给你打电话。”
“人与人的交流还是面对面才最好。”他认为,手机终究只是一个通讯工具,不该成为消磨生活的娱乐机器。
智能手机给生活带来便利,但过度依赖可能导致不良后果/图源:Unsplash
但这并不意味着“使用老年机”是一条通用赛道。
老年机让周舟度过了一段相对充实的“数字极简”生活。她也遭遇过老年机的“麻烦”。比如,老年机没有地图和支付功能,出门时她得带上另一台智能手机。实际上,选择哪台手机使用“相当于人为的克制”。她只坚持了小半个月后,便动摇了。
在她看来,纯靠“变更载体”并不足以带来持久的转变。她认为,“数字排毒”的关键字在于个人,手机只是工具,而使用习惯由人来决定。
不过,周舟并没有放弃。她的生活里囤积了太多“电子垃圾”,例如手机、网盘里的成千上万张照片。在海量数字档案中,真正有价值而重要的回忆,往往被庞大而无意义的照片稀释了。
她开始尝试清理相册,并开始有选择地拍照。不再随手一拍,努力只留下一些真正值得回味的瞬间。她考虑之后将部分珍贵的照片打印下来,让这些珍贵的回忆脱离电子化载体,永久保存。
个体与技术的关系极具个性化。“每个人探索之后才可能知道如何和科技达成共识,这并非定制的答案。”Leon说。
去年9月,Leon重新购入一台新的智能手机,才惊讶发现,停用智能手机的日子竟也持续了近900天。
曾有人问Leon,停用智能手机后,每天带这么多东西出门,难道不累吗?
“当然累,也正是因为累,所以才会去思考到底哪些工具、功能是当下所真正需要的。”他说,“回到智能机上,造成了问题的那些应用,当然带来了便利,但也不是所有便利,每一丝效率,都是我每时每刻所必要的。”
美国作家卡尔·纽波特曾在《数字极简》一书中指出,数字极简主义并非一种简单的断舍离,而是一种有意识的、系统的减少数字技术使用的方法。它要求人们重新审视自己的数字技术使用习惯,识别出那些“可有可无”的技术,并戒除它们30天。在这个过程中,人们需要找到那些能够在脱离数字设备后,带来满足感和快乐的活动。
“略去现代高科技,过上低科技的原始生活并非数字极简的目的。”Leon说,数字极简的目的在于训练自己,“克服科技产品中让自己分心的元素,让科技真正帮助到自己的生活。”
如今,他仍会开启“防沉迷”模式。智能手机的屏幕常年开着黑白模式,朋友圈入口也一并关闭。偶尔发一条状态,只为“表明自己还活着”。他试图以此“逃离算法和信息流里,让自己属于自己”。
为了不被手机牵着走,他的社交平台关注列表被精简剩50人,且大多是现实中的朋友。看视频时,只点进关注页,网站推荐的视频一概不看。
Leon觉得,互联网的使用更像一种“精力管理”。他将更多时间投注到现实。周末,他会出门走上15至20公里,拍几张街头照片,享受和自己独处的时光。有时加班到凌晨,他会给自己定个10分钟左右的闹钟,看点宠物视频,放松一下。他把这种短暂的休息当作调剂,而不是彻夜刷屏的沉迷。他希望自己即使疲惫,也能清楚意识到使用手机时的真正意图。
很多时候,“换手机这样的消费行为,不能带来任何变化,只有账户的余额变少了”。在他看来,只有“思考本身”才能真正带来改变。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人物均为化名)
来源:南风窗